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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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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大早,天色將明未明,儲大娘已過來敲門。

於季友從起床便開始叮嚀,什麽小心腳步,要註意安全,別大意涉險……一樣一樣聽見普寧應好了之後,他才甘願放人。

普寧一走,屋子便安靜了下來。他悵然若失地挲床鋪,剛才她睡著的地方餘溫猶存;閉眼,他仍能在腦中勾勒出她熟睡的容顏。

有她在,氣氛就生動活潑,連白茶也變得甘美。她一離開,就像香花失去了香味,連日光也跟著黯淡了下來。

若是他的傷能再快點痊愈就好了。現在他就能陪著她到河邊去,也不用趴在這幹瞪眼。

敲門聲打斷他的沈思。

“誰?”

“是我霍香,我能進去麽?”

“門沒鎖。”

霍香綜著笑靨走入,瞧見於季友仍趴在床上,臉紅了紅。

“剛好像看見蘋兒姑娘出去?”昨晚見了他之後,她一夜輾轉,滿腦子全是他端正黝黑的俊臉,還有未來的大好前景。

於季友點頭,詢問:“大娘帶她去河邊,那兒安不安全?”

“有大娘在,您放心。”霍香接近竹床。“您想再睡一會兒,還是起來坐坐?”

“麻煩你。”他手伸向她,真把她當成了婢女看待。“你哥哥呢?”

“工作去了,公子找他有事?”

於季友想了下搖頭,他本來是想請霍梓攙他到河邊看看。“你知道大娘去河邊收網,來回要多少時間?”

“頂多一個時辰。”霍香有些厭煩,從進門他就不斷問同樣的事。“公子不用擔心,蘋兒姑娘會好好的,不會發生什麽意外的。”

他知道,但他就是不放心。因為他最惦記的那人,這會兒不在他身邊。

“你去把門打開,拿把椅靠著。”

霍香一楞。“做什麽?”

“照做就對了。”

聽見他語氣不善,教霍香有些訕訕,只好拎起擱在一旁的臟衣藍,說要到井邊洗衣裳。

再進茅屋,看見於季友巴巴地眺著門外,霍香才知道他先前為何做那吩咐,他不放心他“妹妹”,想能早點看見她一會兒是一會兒。

拜托,從沒看過這麽保護妹妹的哥哥。霍香暗翻白眼。

不行,她非得快點扭轉局勢,想辦法引起他註意不可。

“剛才進來忘了問,公子用過早膳了麽?”

於季友瞟她一眼,搖頭。“我不餓,蘋兒先前說會煮魚湯給我喝。”

“您不餓,可蘋兒姑娘未必是這樣。”霍香說得有理。“河邊一趟路不算近,出門又沒用膳,她回來不餓慌了才怪。”

也對。於季友想,雖然昨晚普寧說過膳食都由她處理,可來來回回走了一個時辰的路,還要進竈房,會不會太勞累她了?

“你可以幫忙?”

“當然。”霍香怎麽會放過表現的機會。“我現在回去準備,差不多蘋兒姑娘回來,就可以上桌吃飯了。”

於季友謝過她。

兩刻鐘後,半身濕的普寧急呼呼地跑回來。

於季友早從洞開的門看見她。一靠近,便見他皺眉問:“怎麽回事?怎麽會弄成這樣!”

“沒事啦。”她笑著安撫。“剛才大娘要我拿桶子給她,石頭太滑,我一不小心跌跤了。”

他拉來她細看。“手腳呢?有沒有傷到哪?”

“只是衣裳濕了,待會兒大娘會拿衣裳來借我……”

兩人說話同時,霍香正好進門來。

“於公子,早膳準備好了,啊,正好,蘋兒姑娘也回來了。”

普寧一見霍香,眉頭立刻皺起。“你是誰?”

於季友幫忙解釋:“她就是我昨晚說的,霍梓的妹妹。”

霍香把木盤擱下,溫婉一笑。“初次見面,我叫霍香。”

怎麽會這樣?!普寧不可置信,她本以為長得孔武有力的霍梓,妹妹應該不會俊到哪去,但沒想到,人家卻是個嬌嫩嫩的漂亮姑娘!

她瞪向桌上。“她幹嘛端這些菜來?我不是說過我會去煮魚湯。”

“是於公子擔心您回來會肚子餓,才要我準備一些。來麽,坐著休息吃點,我想公子肚子一定餓了……”

“是啊,先吃點,魚湯可以等會兒再弄。”

普寧一把火起,昨晚上他明明說過只是找人來幫她洗衣擔水,才多久時間,他就忘了他說過的話!

“等會兒?等會兒肚子都飽了,我還弄魚湯做什麽?!”她抄起木盤往霍香手裏一塞。“謝謝你的好意,但我不需要,你拿回去吧。”

霍香傻了。“蘋兒姑娘……於公子……”

“別這樣,蘋兒。”於季友覺得過意不去,畢竟這飯是他開口請她幫忙做的。“不過一頓飯,我保證你等會兒煮的魚湯我一定會喝完。”

“是麽是麽,”霍香刻意討好。“我知道蘋兒姑娘不擅廚藝,等會兒煮魚湯,我也可以一道幫忙。”

霍香當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,普寧現在忌諱人家說她不夠能幹,而且還是在於季友面前,這要她面子往哪擺!

她氣急敗壞地說:“對對對,你手腳麻利又善良,我笨手笨腳。那你告訴我,為什麽你開頭不來,非得趁我不在,才假惺惺跑來幫忙?”

霍香臉一紅。“我不曉得……我哥哥……昨天才告訴我……”

“是,”普寧逼近一步。“這村子上上下下就二十多戶人家,你能夠深局簡出到不曉得村裏多了兩個生人?”

霍香答不出話。她總不能吐實,說她跑這幫忙的目的,是為了她英俊的哥哥。

於季友一頭霧水,搞不懂普寧為何發這麽大脾氣。

“蘋兒,霍姑娘好心好意做了飯,你就退讓一次--”

她打斷他話。“我不要再退讓,我就是不要吃她做的菜,我就是不要她進我們的屋子!”

普寧說不出口,她所以鬧別扭,全是因為嫉妒。昨晚明明說好,他只吃她做的菜,霍香才來多久時間,他就忘了他說過的話!這種情況下,她怎麽可能吃得下霍香做的菜。

“蘋兒,講理點!”

“我哪不講理?”她霍地轉過身。“明明是你親口答應要等我做魚湯給你喝,才多久你就變卦了!”他也不想想,她學習割烹料理,就是想在他面前好好表現。這會兒連她拿手的事情都被做光了,她還能幹嘛?

於季友不懂她為什麽要如此小題大作。“我剛不是說過我一定會喝--”

“但我不要這個樣子麽!”普寧跺腳。

“總而言之,我反悔,我不要她來了。”

“胡鬧,承諾豈能說不要就不要。”他板起臉來。倘若人言而無信,那這世間還有什麽可以相信!

敢說她!“你還不是一樣!”

“好了好了兩位,別生氣。”肇事者竟搖身成了和事佬,霍香安撫著。“既然蘋兒姑娘不愛吃我做的菜,我馬上端回去……”

“擱下,她不吃我吃。”於季友也動了肝火。他認為自己跟霍香都是一片好意,該道歉、退讓的人是她。普寧不該無理取鬧,他該教會她這點道理。

普寧不可置信地看他。“你的意思是你寧可留下她,也不要我?”

他沈沈吐氣。“如果你再這麽不講理,是。”

他竟然當著霍香面讓她難看!

“好。”普寧氣得飆淚。“既然你這麽喜歡跟她一塊,今後就由她照顧你,我走,總行了吧!”

不等於季友反應,她推開杵在門邊的霍香,倏地跑出門去。

同在這個時候,李進跟胡裏在鎮上大夫帶領下,率著大批人馬進到了翠嶺村。

一見這陣仗,村民全呆住了。

一輩子也沒見過的龐大隊伍,一個個英挺逼人的官爺,一匹匹高大的駿馬,亮晃晃的長槍鐵衣,還有珠光寶氣的彩轎--

又一次,村長被簇擁著出來,哈腰望著最前頭的李進。

“官、官、官爺……”

李進居高俯視問道:“據說前幾天有一對男女來你們村?”

“是是是……”村長神色猶疑不定。“是一對姓於的兄妹,不知道官爺找他們……”

李進從懷裏取出金簪。“見過麽?”

村長倒抽口氣,他當然見過那金簪,問題是,怎麽會在這官爺手上?

“說。”

“有有有……就是那對兄妹,在那個妹妹的頭上……”

“她人在哪?”

“在、在、在……”村長指向茅屋。

“其他人先等著。”李進翻身下馬,立刻朝村長指的方向跑去。

恰好,與飛奔而出的普寧撞個正著,李進趕忙穩住她。

“李進?!”普寧嚇了一跳。

“公主!”他雙袖一甩跪下。“下官罪該萬死,讓公主受苦了。”

李進一跪,其他人哪敢站著,包括村民在內,全部跟著俯首伏拜。

普寧扶起李進,望著眾人。“都起來吧。”

唯獨村長還跪在地上。

李進回頭:“沒聽見公主吩咐?”

“有有有,草民有聽見,但就是……”嚇得腿軟了。村長一覷普寧,又連連磕頭。“還望公主大人大量,原諒草民有眼不識泰山……”

“等等--”李進橫眉豎目地質問:“你剛說你對公主做了什麽?”

“我、我、我……”

“別這樣。”普寧一使眼色要李進別追究。“是我理虧在先。對不起,我當初進村,對你們瞞了一些事。我名字確實叫蘋兒,但我不姓於,我姓李,也是當今皇帝的女兒--普寧公主。”

屋子裏霍香聽見了,楞楞地轉頭看著於季友。

不等霍香開口,於季友自個兒答了。“沒錯,她是普寧公主,而我是山南東道節度使之子,也是當今皇帝的駙馬、普寧公主未來的夫婿。”

霍香跌坐在地。

天吶,她剛才竟跟一個公主--在爭風吃醋?!

於季友一看就知道霍香在擔心什麽,她怕普寧會藉機折磨她。他拉開嗓門說話,也是要提醒外邊的普寧。

“你放心,只要我有一口氣在,我不會讓她動你一根汗毛。”

同是表明立場,其實還有其他更好的說法,但突然之間,於季友只想得出這種暧昧不清的話。

想當然,不但普寧,就連霍香,也誤會了他的意思。

兩個人都以為,他的話,是在暗示他喜歡霍香,更勝普寧。

普寧身子一震,臉色慘白地轉過身。

她不敢相信她的耳朵--昨晚才承諾婚後會帶她四處游玩的良人,她最喜歡的男人,竟然當著她的面,說他要保護其他的女人?!

她纖手指向仍坐在地上的霍香。“你的意思是,為了保有她,你不惜跟我作對?”

“只要你想傷害她。”

這話底下還隱著一個意思,只是普寧太生氣,沒聽懂。

他保護霍香,只在她會被她傷害的時候;換句話說,只要她不找霍香麻煩,他也用不著費心。

普寧震驚地望著兩人。

眼前這一切,太可笑了。想不到她接連幾日的付出,竟還敵不過一個陌生姑娘的一餐飯!

他到底當她是什麽?招之即來的消遣玩意兒?

好一匹野馬,好個鐵漢,這麽不憐惜地踐踏了她的心。

感覺淚水已眼眶中滾動,她用力吸氣,她才不要在他倆面前失了儀態。“這句話我記得了--李進,我們走。”

在淚水滑落之前,她毅然轉身。

一等普寧走遠,胡裏立刻沖進茅屋。

“大人,聽說您受傷了?!”

“我好多了。”於季友望向仍坐在地上的霍香。“你可以回去了。”

“不。”霍香轉坐為跪。“大人還是讓霍香留下來吧,您傷勢未愈,公主又不會再回來照顧您……”

“放心吧,大人有我。”胡裏接口。

於季友點頭。“我當初找你來是為了幫忙普寧,現已經不需要了。”

“但是--”霍香本想說,他剛才不是為了她跟公主生氣?她以為這京是他喜歡她的證明,可一望見胡裏探究的眼,她只好噤口,直覺此刻不是問清楚的好時機。

“好吧,那霍香先回去。要是大人有任何需要,盡管來找霍香,霍香一定竭力辦到。”

於季友揮揮手要她退下,頭一轉,心裏再沒有霍香身影。他看著胡裏問:“大夥還好嗎?”

“還好,”霍香一走,胡裏立刻動手檢查於季友傷勢。“當時隊伍最大的折損就是照顧公主的轎夫還有女官們。之後我們派人回報,皇上知道後氣壞了,立刻派李大人領兵來救。這一回能在這麽短時間內找到大人跟公主,全是李大人的功勞。”

“輕點。”於季友嘶氣。

胡裏趕忙停手。“對不起,傷口沾住了,小的去請大夫過來。”

之後又是燒水又是拿剪費了好番功夫,於季友身上的綁帶才順利揭下。

“怎麽傷得這麽重--”胡裏一見那傷,臉都皺了。

“現在已好多了呢。”大夫邊糊草藥邊說:“前兩天傷口才深,又血肉模糊,那時公主還站在小的身邊,一邊哭一邊看。”

胡裏一臉難以相信。“你要公主過來照顧這傷口?”

大夫怯怯解釋道:“那時小的又不知道,那位姑娘就是普寧公主……”

胡裏一嘖,他哪是說這個。“我是說,看見這傷,公主沒嚇得暈過去?”

“沒有。”大夫答得肯定。“公主雖然眼淚沒停,可從沒把眼睛移開過,您瞧大人這傷愈合得多好,就曉得公主費了多少心思照顧。”

那個嬌嬌公主,何時變得這麽能幹?胡裏驚得合不攏嘴。

“他說得沒錯。”於季友平舉手臂讓大夫幫他裹傷,一邊說明普寧的轉變。“這兩天的確都是普寧在照顧我,洗衣擔水摘菜捕魚,凡你想得到的她通通學會了。”

只是性子拗了點。他想起兩人剛才的爭執,暗嘆了口氣。她這部分要能改變,就真的完美無缺了。

“您是在說普寧公主?!”

“貨真價實。”於季友點頭。“當初我也覺得不可思議,但她確實厲害,我不得不佩服。”

等等,胡裏一瞧主子,感覺他表情看起來--很微妙呢!

一送走大夫,胡裏就問了。“大人之前不是還挺討厭公主的?您改變心意了?”

於季友一瞪。“你哪只耳朵聽我說過討厭她了?”

明明就說過。胡裏心想,可沒膽說出口。

他又不是不要命了。

“不過你說對了一半。”於季友一籲。“她這兩天的表現的確讓我一掃先前對她的印象,但是今天……我覺得她又變回之前的普寧了。”

“發生什麽事了?”

他把先前的爭執簡單說了一遍。“……就是這樣。”

胡裏想到什麽就說什麽。“公主該不是在吃味吧?”

“怎麽可能。”就說於季友性直,他壓根兒沒想到他的舉動會讓人誤會。“我對霍姑娘一點意思也沒有。”

但人家也這麽認為嗎?胡裏回想霍香的表情,總覺得哪裏不對勁。

“那公主呢?大人對她有意思嗎?”

“你哪時變得這麽多嘴!”於季友並怒斥:“還不快去幫我問問公主情況,還有,幫我找儲大娘過來,我有事情想問她。”

雖然捱罵,可胡裏心裏卻很樂。想不到一向耿直剛介的大人,也有臉紅的時候。他邊笑邊說:“是,小的就去辦。”

村長一知道普寧身份,為了彌補他先前的怠慢,立刻撥出空房要普寧搬來暫住。

這會兒,她正在隨行女官的伺候洗了個香香的澡。

但表情,卻沈重極了。

她思緒很亂,於季友剛才的話、他先前的承諾,還有霍香喜不自勝的表情,全在她腦中雜混成一團。

她不禁要問,她到底是哪做錯了?為什麽才一個晚上,於季友對她就不再像之之那般呵護備至?

還是,他的心早在看見霍香那時,就悄悄變了,只是她大意的沒發現?她忍不住這麽想。

他低頭望著水裏的倒映,氤氳的淚水模糊了眼睛,她看不清楚自己的模樣。

她一直以為,世上絕對沒有人不喜歡她,她可是普寧公主,當今皇上的掌上明珠--沖著這一點,也能教世人由不喜歡轉變為喜歡。

可這點認知,卻在遇上“一條龍”的龍焱之後,潰然瓦解。

龍焱是頭一個知道她是公主,仍堅持不要她的人。

第二個,是於季友。

她記得好清楚,兩人在途中第一次吵架,他就直接表明了,他不想娶她。

眼淚潸然落下。

她以為經過這幾天的努力,他對她的印象已經有了改變,沒想到,一切還是回到了原點。

他想保護的是其他女人,不是她。

在心情無比低落的時刻,她完全沒想到其他可能性--說不定,是她誤會了?

她腦裏只有一個聲音--於季友不喜歡她,他喜歡別的女人。

普寧嗚咽出聲,嚇壞了正在幫她擦背的女官。

“公主?!小的弄疼您了麽?”

“全都出去,不要管我。”普寧推開女官撫慰的手,哽咽喊道。

幾名女官互看一眼,匆匆將布巾擱下,一塊退了出去。

一聽門扉關上,獨坐在木桶子裏的普寧,立刻捂著臉痛哭,她忍得好難受好難受啊。

她一直以為只要她努力表現,她就能贏得他的感情,要她也幾乎以為,她做到了。怎麽知道,不過短短半日時間,她就被人從雲端,推落至谷底,連一點掙紮爬起的力氣也無。

她感覺心像被抽幹了般,這會兒光想起他名字,都會令她疼痛不已。

她從沒有過這感覺,像先前,龍焱讓她受了氣,她立刻將他關起來綁起來,教他嘗足了苦頭,寧可我負人不可人負我,誰教他要讓她難受,可這回,她卻沒同樣這麽對待於季友。

即使他不喜歡她,即使他喜歡的人是霍香--她還是不願意傷害他。

因為教他難受,她會更難受,別提他背上還有一道大口子。

那折磨霍香呢?一個聲音在她腦中問,但她隨即想起於季友先前的交代--跟霍香為難,就是跟他為難。

想到這,眼淚滴滴答答地落入水中。

為什麽、為什麽他想保護的人,偏偏不是她?!

普寧嚎哭的聲音,繼乎蓋住外頭人的叫喚。

“公主。”

她猛地抓來濕帕掩臉,那聲音她太熟了,一聽就知道是誰。“誰叫你來的?”

李進在外頭嘆氣。“女官們很擔心。”

“多事。”她丟開濕帕,倏地從桶裏站起。

沒多久,下午10:462014/10/30下午10:462014/10/30她自行穿上女官們準備的衣裳鞋襪,走來氏開門。

一見她哭腫的眼睛,李進嘆息。“為了解大人?”

普寧表情不悅。“別在我面前提起他名字,我不想聽。”

但李進還是要說:“剛才大夫換過藥了,據說傷口愈合得很好--”

“你是怎樣?聾了?沒聽見我剛說的?”

“下官還聽說公主為了解大人,吃了不少苦……”

“我叫你閉嘴!”她厲色道:“你聽不懂人話?”

李進輕易看出她的偽裝。

“公主,在下官面前您無需逞強,有什麽難過的事盡管說出來,下官洗耳恭聽。”

普寧再度紅了眼眶。臭李進,幹嘛沒事那麽了解她,害她眼淚都止不住了……

瞧她哭得淒淒慘慘,李進輕托她肩膀領她進小屋,然後關門,擰了條濕帕給她。

普寧接過,一頭埋在濕帕裏。

“說吧,您跟於大人怎麽了?”

“他為了別的女人跟我圻氣……”斷斷續續,普寧將兩人起爭執的事全盤托出。

李進聽得仔細,直到她說完,不曾插過一句話。

“……你說他是不是很過分……竟當著別人的面,讓我難看!”

李進突然冒出一句。“公主喜歡於大人?”

普寧擡頭瞪人。“你耳朵有毛病啊,誰在跟你說這個?!”

李進笑了。“但下官只在公主話語裏邊聽見這件事。因為公主喜歡於大人,所以不喜歡於大人替其他女人說話;也因為喜歡於大人,您才會那麽芥蒂那個霍姑娘做了您想做的事。”

可惡!普寧又窘又氣。那個臭於季友,為什麽連李進都能想通的事,他偏偏不懂!

她眼一斜。“那你說我有沒有說錯?是不是他喜歡霍香,更勝於我?”

這個嘛……李進不敢把話說死。“下官沒看過於大人跟公主的相處,不能確定。”

她咬著嘴,好一會兒才上口:“他說過等成了親,會帶我四處玩。”

“很好啊。”

“他還曾經牽著我的手,說他舍不得我為他做那麽多事。”

李進又點頭。“聽起來不錯,還有麽?”

“他……”還吻過我。普寧一瞧李進表莊,到口的幾個字又咽了下去。“說這麽多有什麽用?還不是一個霍香出現,他就變卦了。”

李進搖頭。“公主,聽下官一句,別這麽快就灰心。如果您真的那麽喜歡於大人,就該平心靜氣,找他問個清楚。”

她想了一下。“萬一……答案不是我要的呢?”

“有什麽關系,皇上都已經下旨賜婚--”意思是於季友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,他註定得娶她為妻。

“我不要!”她跺腳。“要我在這種情況下跟他成親,我寧可出家當尼姑!”

“公主……”李進突然不知該怎麽勸她。

“夠了。”她不想聽什麽皇上有命不得違抗之類的廢話。“你剛說的我會好好考慮,你出去了,我想休息一下。”

“是,那下官要女官們進來服侍。”

“不用。”普寧扭開身。“我想一個人靜一靜,有事情我會自己叫她們。”

李進看著她背影嘆氣。

“--下官明白了,公主好好休息。”說完,他掩門離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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